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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八章道不相同分歧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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且說林慕生與那黑衣女子在禪關洞室相顧無言。那少林寺後山頗大,眾僧一時間也尋不到禪關洞道出口。

林慕生心裏謹記道慈和尚交代,每隔一刻鐘左右,便為黑衣女子推揉胸部拳傷淤勁,眼見黑衣女子氣色越來越好。

林慕生心中歡喜,又萬分愧疚,不住道歉:“姑娘舍命救在下,這等恩情還未償還,卻又這般冒犯姑娘,在下不知如何是好,當真是該死……”

那黑衣女子聞言,用匕首在地上寫道:“沒事!”

林慕生見字發楞,心想:“女子名節大過天,怎能會這麽輕易說沒事呢,必是為了安慰我才這樣說……哎,枉你林慕生自認是個正人君子,先是破了煙兒的清白,又險些妨了辭淚姑娘的清譽,現在又這麽壞了救命恩人的名節,林慕生啊林慕生,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。”

那黑衣女子見他神色憂愁,又用匕首寫道:“莫要自責。”

林慕生暗暗心驚:“我沒說什麽,她竟似能讀懂我的心思?”見她一直以字代言,心想對方應該是個啞巴,心中更是過意不去,嘆了口氣道:“姑娘,你這般大度讓在下更是汗顏。不知姑娘因何不顧性命救在下?”

黑衣女子又在地上寫道:“姻緣。”

林慕生一臉錯愕。黑衣女子頓了頓,發覺寫得不對,又把“姻”字的“女”字旁劃了去。

林慕生這才舒了口氣,然而心中依舊不解,問道:“在下與姑娘素昧平生,不知這因緣從何而來?”

黑衣女子便沒有寫字回答。林慕生又問道:“請問姑娘,‘鬼道征夫’是什麽?”

黑衣女子沈默良久,在地上寫道:“他日終知曉。”

林慕生見她不願說明,自己也不好再逼問什麽,眼見又是一刻將至,便又出手幫她推揉傷處。

如此過得兩個時辰左右,黑衣女子傷勢明顯好轉,自己系上肚兜,擺正胸口衣衫,在洞室內走動了。林慕生見狀,才想起之前竟忘記為她恢覆衣飾,臉愈發紅得似血塗了一般。

好在此時洞道裏出現動靜,卻是少林寺僧人挖通了洞道,林慕生便與黑衣女子先後爬洞道出來了。

林慕生在洞裏時,心中牽掛許多,忘了自己身負外傷,此刻出得洞來,才感到劇烈的疼痛從肋骨襲來,頓時冷汗直冒,踉蹌而行。

眾僧急忙將他攙到菩提院裏治理。那黑衣女子所受拳勁已經散得差不多了,不知何時已悄悄離開。

林慕生雖有些許放心不下,但也慶幸她早早離開,否則到時再面對面豈不尷尬?

菩提院眾醫僧早接到方丈的指示,對林慕生醫治頗為細心,兼之林慕生易筋經和內容已經小成,這肋上的外傷經固定後沒多久就沒那麽疼痛了。

花經天祖孫來菩提院探視林慕生。花辭淚見他有驚無險,破涕為笑,酸溜溜地說道:“小哥哥,那黑衣女子呢?你在洞裏可快活得緊?”

若在以前,花辭淚這般逗趣林慕生,林慕生也不以為意,只是他此時心裏本就有些怒氣,再聽她此言,登時憤懣責備道:

“花姑娘,以後莫再拿這事笑話了!今日林慕生欠下這救命之恩和……和逾矩之事,說到底也由你們祖孫而起。本來你們對煙兒有救命恩情,有需要我之處,我也該義不容辭。只是你們將我卷進這恩怨裏來,險些讓我死得不明不白。這讓我生氣得很!”

林慕生與花辭淚相識之後,一直待花辭淚如妹妹般親切,這是首次怒容相對,看得花辭淚一時都不敢應聲。

林慕生扯著嗓子道:“花姑娘,你武功卓絕,冷酷非常,何必佯裝這楚楚可人的模樣,說兩句就一臉委屈了!”

花辭淚低著腦袋,擺弄著衣服上的扣帶,聲音輕得像蚊子,說道:“小哥哥,那又不是丫頭,那是惜歡姐姐……”

林慕生怒道:“你還胡說八道騙我!那明明就是你!”

“好了好了!”花經天護著花辭淚,插嘴說道,“你小子有氣沖老頭子來,沖乖乖曾孫女發什麽火!”

林慕生捏著拳頭,一顆心撲撲跳動,問道:“你說!煙兒的信是真的麽?她不會已經遭了你的毒手吧?”

他既知花經天祖孫有意設計他,現在回想起來,唯恐煙兒的信也是陰謀中的一環,因此有此一問。

花經天沒料他開口問到煙兒去,不禁搖頭吹須地道:“呸!那你小子也將老頭子看得忒輕了!老頭子可沒動過那小妮子,那信是她自己寫的,讓老頭子帶你出島也是她親口說的!”

林慕生松了一口氣,說道:“煙兒沒事就好。那我再問你,我不過是個毛頭小子,你武功蓋世,又會用藥又會用毒,要尋個比我厲害的人還不簡單?為什麽非要設計送我入少林寺來?”

花經天道:“其實坦白說,老頭子一開始帶你離島,是為了去另一個地方。並沒準備將你送入少林寺。直到錢塘遇見歸海聽濤後,這才突然有了的主意。”

林慕生疑道:“為什麽?這事與歸海聽濤有什麽關系?”

花經天道:“可以說與他有關又與他無關。起初老頭子以為你孤家寡人,勢單力薄,沒想到你這一層用處。直到聽說了‘錢海盟’,老頭子便決定送你入少林。

“倘若計劃順利,你便似今日這樣替老頭子打開少林缺口;倘若計劃不順利,你若被困在少林寺,老頭子自會出去宣揚,引歸海聽濤與尉遲正同來少林要人;你若是不小心死在了少林寺,錢海盟自也會與少林寺沖突。無論哪一種情況,對老頭子而言,都可以漁翁得利,是必勝之局。”

林慕生聽得楞神,覺得花經天的盤算,確實面面俱到,良久才嘆著氣,說道:“花老前輩深謀遠慮,著實讓人佩服。難怪那日歸海聽濤要專程派人提醒我,說要‘小心提防’。只怪我畢竟太過幼稚了,對他的話絲毫沒有在意!”

頓了頓咬牙說道:“也難怪花姑娘會問我可曾使過陰謀詭計,當時我沒細想,便隨便回答了。如今我想再回答你一次!我林慕生至今殺人不多,其中一個便是欺騙我許久的人。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和事,都因他人陰謀離我而去,所以我最受不了他人將陰謀詭計用到我身上的!

”我也不管你們認或不認,今日我在少林神僧面前求情,權當是還你們祖孫的救治煙兒的恩情。今日之後,我與你們祖孫恩怨兩清,不及黃泉,不覆相見!”

花辭淚聞言大驚,哭泣道:“小哥哥,你這話是什麽意思?你心裏果真還是記恨丫頭了。”

林慕生扭過頭去,不理睬她。

花辭淚抓著林慕生手臂道:“小哥哥,你若有氣,打丫頭罵丫頭,打死也好,莫要說這樣傷丫頭心的話。”

林慕生見她哭得傷心,心裏油然而生一種憐憫,然而想到她本性冷酷心狠,眼前姿態不過是虛偽假裝,心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,便奮力甩開對方雙手。

花經天抱起花辭淚道:“乖乖曾孫女,我們大仇未報,不要說這些不切實際的話?如今恩怨兩清也是,他與我們畢竟不是一路人!”

說著任由花辭淚啼哭,將她硬拖著出了菩提院。

林慕生躺在床上,聽得花辭淚哭聲漸行漸遠,心中百感交集。過了一個時辰左右,宗雲禪師等三大神僧過來探望,林慕生從他們口裏得知,花經天和花辭淚已經離開少林,只覺心中煩悶,沒有多說什麽。

少林寺得了林慕生的恩情,便留林慕生在少林寺養傷。宗雲禪師每日遣僧人送些禪宗的佛理經書給林慕生,林慕生日日眼觀經書,耳聆梵唄佛音,心境與身體一日好過一日。

到第七日,林慕生受邀出席了宗常禪師的涅槃法會。他聽聞僧人整理禪關時,在蒲團裏發現了宗常禪師生前所寫的武功手劄,唯獨找遍了沒有找到《易筋經》,便覺得自己是少林失經的助力,心裏十分過意不去。

宗雲禪師也瞧出了林慕生心思,法會畢後,便約他在寺中古道漫步,用言語寬慰:

“小施主不用介懷《易筋經》之事。老衲已與二位師弟默出了《易筋經》內容,重新放回藏經閣內。出家人四大皆空,敝寺向來不敢讓《易筋經》外傳,並非因為《易筋經》有多珍貴,只因這功法高深,如無宏大佛法為基,極易練錯入了魔道。敝寺這才限制寺裏僧人學習《易筋經》的年歲,也盡量不讓《易筋經》流入民間。但若真有人心生邪念,竊取偷練功法後自食其果,敝寺也是無能無力的。”

林慕生聽得此言,才明白宗雲禪師每日遣人送經過來,是怕自己胡亂使用《易筋經》,當下合十道:“慕生慚愧!本無意窺學貴寺神技,只是機緣之下,誤學了易筋經。神僧放心,慕生今後謹守行舉,斷不使用《易筋經》。”

宗雲禪師笑道:“這倒不必。內功心法與武功招式不同,武功招式學會後不練習,那自然是會生疏忘卻的,但內功心法一旦掌握,便成人之本能,小施主如何能控制不使用?小施主宅心仁厚,往後需一面深研佛法,一面將此功法用於正道,少林寺反以為榮。”

林慕生驚訝說道:“慕生聽聞少林寺規矩極嚴,有偷學武功的,便要廢去武功。緣何對慕生網開一面?”

宗雲禪師笑道:“阿彌陀佛。少林寺倘若真如傳聞那般壁壘自立,那這少林武功就鎖在這嵩山古寺裏了,何來所謂的‘天下武功出少林’之說?其實,少林寺立寺之初,便有弘武強民的意願,很歡迎施主這般心地善良之人,將少林武功在江湖中發揚。只是百年來,江湖人多似道末這般心懷叵測,偷學少林武功為禍世間,敝寺不得不出手懲戒。次數一多,江湖裏就傳出那樣的話來。敝寺也正好圖個清凈,就沒出面澄清這個謠言。”

林慕生心想少林寺有這等胸懷,難怪能成為武林泰山北鬥。及聽到“道末”名字之後,便順口問道:“這蕭諾誠究竟是什麽人,究竟怎麽讓花老前輩和少林寺結下深仇大恨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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